七颂
带质有覆通情本
第七识名末那识。此识乃本识首颂开端语也。诸识之种对境中,第七见分惟对带质境而已。性境独影境皆非其相分,此识见分,行相微弱不能明辨。故于有记无记二类中惟属后摄。无记又分二种:一曰无覆无记,乃性境之入无记类者。二曰有覆无记,乃带质境之入无记类者。第七既对带质,故所谓无记必归有覆。颂云带质有覆者,即带质境有覆无记略语也。此境相分必带本质,见分必带迷情。通情本者,迷情本质兼通之义也。为无明蔽覆谓之有覆,即所知障也.
迷于前六识者谓之粗惑,亦曰粗执,迷于后二识者谓之细惑,亦曰细执,博地凡夫专生粗执,不知尚有细执,及粗执已破,乃知心中尚有细执也。三乘中人虽不立七八识名,然粗执已破时固知进破细执。
随缘执我量为非
此谓第七见分随执有我相,故于三量中唯属非量也。法相宗解释我相之来由,谓第七见分以第八见分为对象而缘之。从而幻成我相。
此义诚确实不移,至于如何发生我见之原理,则未见详言,今辅如下:
住有漏位之众生,现身世界之后,阿赖耶识中净染之种已成熟者,随缘现行于外迹,当现行时,赖耶识辄起相当见分,与心中所现之相分相对。外缘息息变动,故赖耶见分从而变迁不已,每一见分之起,心中必加以注意,虽行相微弱不可记别,其作用则未尝间断,是谓未那识。赖耶见分既息息转换,未那所注意之点亦随息息转换。若无迷情遮盖其间,末那见分自应灵敏明利,所见恒属现量(清净)。迷情未除,能见乃陷于迟钝昧略(染法)。於阿赖耶见分鱼贯而出兴之际,前审虑未清,后分已经继起,前后界线合混,唯感一片识力常于心若主宰然。是即我相出与之理由,成为末那识之相分。
赖耶之开境纳种必同时俱起,故其见分必兼摄二事。
清净未那原从照明为特性,但印度所谓未那专指染性而言之,其清净者辄称平等性智。
我相阴影之起,遂失照明妙用。但冥中摸得赖耶见分而缘之。
赖耶见分在心中变迁不已,由于相分之变迁不已也。相分分五根流露于外,与环境结合,前五识所感之尘相,当然生灭无常,刹那刹那转换。吾人所感之物,似有历长期而后变异者,此非物之能久驻,乃刻刻生灭诸物中成分略同者之相续相,恍若一物驻而已,今日所见之物固非前日所见之物,乃此刻所见之物,尚非前刻所见之物,变迁稍著者,则见其物渐次剥蚀焉。更著者或见其物若能行动焉,其前后变迁成分绝异者,则见原物倏灭,新物突现矣。征诸电影戏之画片可以悟也(电影中一封画能留于银幕若干秒钟其实影片已经更换百数幅矣。其中人物之动态则固集千百幅部分略同异之影片鱼贯出现者,迷于行蕴见人物自能行动耳。)
八大偏行别境慧
八大即八种大随烦恼也。第七识染污部分,恒陷蒙昧,故与昏沉俱,不甘寂寞,故与掉举俱,不信净法,故与不信俱,不能自修(有修净者亦第六识事第七识坐享其成)
故与懈怠俱,任运妄缘,故与放逸俱,正念相违,故与失念俱,意诸纷驰,故与散乱俱,所观谬误故与不正知俱。
偏行即作意触受想思五心所。诸识发生此五心所不能缺一,故第七识亦必与俱。
别境慧心所具有择法能力(不论所择为正为邪),今于诸法中拣择第八诸见分连续假想为我,即慧心所作用之一。故当有漏位之第七识。此别境慧恒与俱起,与偏行心所无异。别境慧尚有四心所,皆不与第七识相应。以此识无何等希望,故故不与[欲]
俱,无疑情可决,故不与[胜解] 俱,不追忆前境,故不与[念] 俱。 不专注一境故不与[定] 俱。
贪痴我见慢相随
此即六种根本烦恼中之四也,具云我贪我痴我见我慢。颂文独云[我见],余二不加我字者,限于七字句故从略矣。
我相起源于上句详释之,此相已起,贪著不舍,谓之我贪,感于我相,痴迷不觉,谓之我痴,执此我相,作主宰见,谓之我见,恃此我相,自高自,大谓之我慢。此四根本烦恼,恒随染污意不去,皆加[我]
字,示与余识俱起者有别也。
根本烦恼尚有嗔疑二心所,皆不与染污意相应,以恒贪我相,嗔无从生;坚持我见,疑不容起故。
八颂
恒审思量我相随
众生身原具本心本质两性,各于胸部有微细活动,以第八识会之。自见自性者观之,两性交融不分彼此,所谓第八识自证分是也,於中随机取一点加以体认,则能认之本心转为见分,所认之本质转为相分,但见相二分皆细微不可了辩,概属无记类。而照顾此点以便第八见分之体认者,则属第七识见分。
第七见分对于第八见分之照顾,恒加审察思虑。但审虑未周,第八见分已变易矣,逐步审虑,总不明第八任何见分之真相。唯于依希仿弗中误以诸见分相续间一段幻影而已。此段幻影与旋火轮相类。带质境摄,即第七见分所对之[我相]。颂云[恒审思量我相随]
谓第七见分对第八见分,虽加审察思虑,只博得相随之俱起耳。心中执取此相不知舍弃,是谓俱生我执。
未那有三种:
一曰据点意,清净无执。
二曰心部意,大都染污。
三曰脑部意,恒为第六发源,特称意识。法相宗所谓未那唯就心部论之。
禅宗以荐得处点意为末后关, 此时上撑天下撑地,能于全方世界现全身,我法二执俱伏,即悟无生,其能永断俱生我执者即证无生法忍,即别教第七境界。
宗门尝谓[只贵眼正,不贵行履]隐指据点意言之,盖必如是乃能顿证无生。藏教通教都从脑部用功,脑部本亦有七八二识,但八识相分忙向五浮尘根流露,七识相分忙作五俱意根,睡时虽前五暂休,第六仍潜运其独头作用,七识犹被掩盖,阿罗汉无生,菩萨则七识见分不行,依然无所感觉,然第八识得于尔时微露端倪,则名根本识焉。若凡夫外道一味昏沉,永无所觉。
有情日夜镇昏迷
有情即众生别译。众生第七见分带起俱生我执。萌诸内心,固有我相他相之见存。形诸外迹,更有此身彼身之分别。一般凡夫不论醒时睡时,此执未尝暂舍,故曰夜恒在我相阴影之中,昏迷不觉,益我者视为亲友,损我者视为仇敌。世界所以多故,全系于此。
颂云[有情日夜镇昏迷],镇字本义为[安],但诗词家每作常永等用。本句镇昏迷三字,即永昏迷之谓也。
四惑八大相应起
我相为杂染法之主。恒能引起四惑八大。四惑即我贪、我痴、我见、我慢.。八大即昏迷、掉举、不信、懈怠、放逸、失念、散乱、不正知。释前颂时己洋及之,兹不赘论。此外尚有偏行五心所及别境之慧,
乃发生第七识之工具,非第七识所引起。
第七识只有十八个心所。别境余四(欲、胜解、念、定) 根惑余二(嗔疑)。不与本识俱,释前颂时已带言之,此外尚有善十一。中随二,小随十,不定四,共二十七法。善属净法,与昏迷境界不相容,中随唯与外迹前六识相应。非内心所应有。小随独与外迹等六识相应,更非与内心连属,不定亦然。故皆不与第七俱起。
六转呼为染净依
第八识见相二分,在内心细微难辨,但相分向外迹扩展时,则境界放大无量倍。见分更由五根门头转作五种识力而明辨之,是为前五识(此时乃在大脑开发,由脑分从五根门头流露)。尔时第七见分对第八见分审虑未周情况,亦分向五根门头转作第六识以观察之,由五俱意而分别意,则观察之循序渐进也,前五由第八转来,第六由第七转来,故称六转识。
前五识初由第八见分开出时,原不离第七见分支持,第六识则由第七审虑转变而观察。故转六识皆以第七为所依根。
第七陷于无明状态时,四惑八大恒相应俱起,故其见分染污不净。从而转生之第六识,亦污染不净,四惑八大固恒相应,以对境粗大而精于分别。於根四惑外增加嗔疑二惑,且于贪痴疑慢四法中更各扩张其范围。不独以[我]
为限,八大之外,复开二中十小焉, 究其起源,皆由于所依根之染污也。
唯因第六详于观察,在诸惑经验中,能随机发明对治烦恼之法。于是有十一种善心所出。然只属离杂染时相对之善法,至偏行五固属超然性,即别境五,不定四,亦超然摄,但得与善不善诸法相结合。
前五识亦以第七为所依根。当第七在染污位时,前五遂蒙影响,与贪痴二惑八大随惑俱起。更因第六为分别依。则又与根本嗔及二中随俱。其不与慢疑见三根本惑相应者,以前五无随念计度二种分别,故慢不生,对境未尝犹豫。故疑不起。临事未尝推求,故诸见不兴,小随十种,行相粗利,前五细钝,故不与俱,悔眠皆导源第六之强思。寻伺皆依椐法尘而运用,故皆不与前五相应。
第七识能与自证分相应时,必其见分不复息息变迁而后可,所以能不变迁,又以第八见分不变迁为先决条件。第八见分能不变之正理,必其相分常住不易之真如实体。能证明此实在体性者,即常住不易之菩提心。能证所证融成一片妙相,即第八之自证分。其未融化之前,能证犹属见分。第七识能坚持此见不被他见扰动,庶机得入本识自证分。
既无诸见纷驰于其间,斯无旋火轮式之我相发生,从而四惑八大皆不行,遂脱离染污而入清净境界。六转识依此出发。根随诸惑种一律暂伏,六尘无非清净矣。若第七不能谨守此境不移,则无明复起。四惑八大皆生,六转识诸烦恼亦出而扰动焉。要之六尘或净或,全系第七之是否清净。颂云:六转呼为染净依指此。
九颂
极喜初心平等性
加行位第六识作如实观时,以五俱意带前五归于第八识总见分,则一味如如无所变迁。从而第七见分亦定于一。自无旋火轮式之我相发生。第六因与总净色根相应,亦无分别之见存,于是对境之分别法执,对己之分别我执,一时俱断。六七两识皆得显其自证分。
第六观点(脑部)融(移)于心中,初觉与法身相应(得见生空真如) 则名初地菩萨。始离凡夫位而登圣位。心生极大欢喜,故有欢喜地或极喜地之称。但初登圣位,尚未进修,故曰初心。入初心后,若能泯去六七自证分识相,则六识暂转为妙观察智,七识暂转为平等性智。然此二智皆属幼稚,只属下品转。颂云[极喜初心平等性]
者,谓第七识入极喜地初心时,得显现平等性智之初步也,渐教修行到此须一大阿僧祇劫功夫,在顿教则断粗惑(粗所知障) 之境界也。
脑部进修如小学,心部进修如中学,脐部进修如大学,此显教上程序也。脑部进修有随信行,随法行二种:一味随信,味于法义,等于宗教一味讲解,缺于修持,等于哲学。合两者所长而归于禅定,庶称佛学。尔时已不属宗教哲学范围矣。
释尊晚年方说教外别传之道(即脐部法门),循显教程序也,不循次序而等说之,学人或多所误会(除上根利器之言)。
禅宗即教外别传,一味无相,实即专从第七识自证分入手。到无功用行时,生空真如现前,即证无生法忍,与平等性智中品相应,
同时妙观察智并起,亦只于无相中会诸法条理。
既得无生法忍,分化其身于十方,犹原第七识自证分. 摄将此广泛自证分亦归无功用行,法空真如乃得现前,与平等性智上品相应,是为禅宗极则,即十地满位。
法相宗所说过程亦复如是,即七地以后转入一乘,初地以后则已入实教,仍与三乘途径不甚隔离未得谓之一乘也。
下颂即谈此宗,初地至十地之境界。
无功用行我恒摧
心部为阿赖耶识之枢纽。凡由六尘经验得来之一切法,皆集中于此识内成为种子,七识中俱生我法二执,亦入此等种子之列,登初地之后,分别二执虽断,而现行之尘相,每能随机引起心中相当种子之扰动,出与外尘结合,我相亦乘势出现,若锐意制止俱生我种使之永伏,亦许我相不再现行。然须刻刻作意检点,不令失念而后可,稍一失念,我相又起矣。此等作意之行谓之[有功用]
行。直至第七地满,功夫极熟,俱生我种由伏而断,尔时不用作意克制,我相永不再现。是谓[无功用]行。颂云:无功用行我恒摧,谓不须加功作意之行,我相恒被摧碎无余也。
渐教修行到此,又须一大阿僧祇劫功夫。在顿教则断细惑细所知障之境界也。
在[有功用] 时,六七两识若起见分则属有漏。我相斯作。若入自证分时,则属无漏,我相即泯。到无功用时,两识恒与自证分相应,纯属无漏。得入第八地。尔时妙、平二智俱称中品转,不复受有漏法障碍矣。(此所谓无漏,对自根身而言,俱生我执未空时属有漏,已空时属无漏)入八地后,六七两识得自在开展,舒偏大千世界,娑婆中诸佛众生均可接触,若一昧不与联系,则属自了汉。退坠三乘。若与联系,则又不离俱生法执作用。
以依此执方能进行上求下化功夫也。功夫精熟则入第十地,法执作用永灭,恒与法空真如相应。妙平二智复除此类极细法我障碍,方称上品转,从此于大千世界中得随缘运用自在。本颂原属平等性智,今与妙观察智合论者,二者互相依倚,不可分割故)。
法执未除,一切法仍随因缘起灭,不得谓之无漏。渐教修行到此复须一大阿僧只劫功夫。在顿教则断极细惑(极细所知障) 之境界也。
如来现起他受用
俱生我执现行时,必起人我见(执有实我),俱生法执现行时,必起法我见(执有实法),初地以前,行者居有漏位(不禁六尘引诱)恒与人我见相应。七地以前或有漏或无漏,从而人我见或有或无。十地以前,俱生法执未空,恒与法我见相应,其能制伏法执不起者,亦许无法我见也。人我见之起,固大碍平等性之显现。法我见起亦足碍平等性之自在。后属所知障,前属烦恼障(实亦兼具所知障),俱生两执皆空,则第七识全隐,永与平等性智相应,自在无碍。从而第六识亦无,唯与妙观察智相应。及超十地入无为位,则成因地毗卢遮那如来(同渐教等觉),当座能现他受用身(等觉菩萨得示身于四禅或其余当机处)。
就渐教而言之,他受用身所居之净土名他受用土,乃由平等性智运起大慈大悲力,积集无量利他功德之结晶体。此土表现,不离色香味触(声则或有或无)
等境,果地如来所成者,纯真无漏,等觉所成者,虽属高级,尚通有漏,以大圆镜成所作二智未成就也。
颂云:如来现起他受用,所谓如来,固摄果地。然本颂只就第七立论,应指因地也。
十地菩萨所被機
他受用土,为地上诸大菩萨受大法乐,进修胜行,随宜示现。境界大小胜劣,则因当机而异,第十地菩萨所感,当然最大最胜,以下递减也。他受用身依此等净土而住,身量大小胜劣亦无一定。然较变化身固庄严殊胜耳。十地菩萨则各有所需。修习相当波罗蜜及当地应作诸功德也。依圆教先证二空真如,然后补修十地,其次序如前,初地修转轮王法,二地修帝释,三地夜摩,四地兜率,五地化乐,六地自在,七地初禅,十地四弹。
|